劉瑤瑤一下給他打蒙了,腦殼一低,銅錢飛了出去。她晃了晃腦殼,說:“腦殼不重了,脖子也直的起來咯。”
這會兒卻冇得人去理她,所有人都盯著那枚銅錢。
銅錢落地,人頭不保。
彭老頭明明曉得這句話,還手上冇輕冇重,把銅錢打飛,我瞬間閃過好幾個念頭,彭老頭莫不是要害死劉瑤瑤。
劉瑤瑤母親慌了神,捂住嘴。她父親驚慌失措,伸手就去接銅錢,林吉吉眼明腦快身體棒,一腳就把他踢出去,退了好幾步才站穩身子。
他一站穩就怒視林吉吉,說:“你搞麼子?”
林吉吉說:“您家是不是要學張帆,搶人錢財,頂先赴局?”
劉瑤瑤父親來不及和他計較,轉過頭去,正好看到那個稻草人腦殼一矮,穩穩噹噹接住銅錢,承受了下來。
稻草人格格笑了兩聲,說:“好啊好啊,掙錢掙錢。嗓子尖細,雌音明顯,和劉瑤瑤的聲音倒有七八分像。”
我恍然大悟,彭老頭剛纔問劉瑤瑤父母,女娃娃該不該給工錢,原來並不是真的要錢,而是讓她父母親人心甘情願,舍了那枚銅錢。
至於稻草人怎麼會講話,為啥子聲音跟劉瑤瑤很像,她父母這時候是完全顧不上了。一個勁問,瑤瑤,你覺得啷個樣?
劉瑤瑤說:“很好呀,冇啥子難受的感覺了。”
她看到稻草人頭頂銅錢,伸手在自己腦殼上摸了下,大喜過望:“真的不見了耶。”
彭老頭在一邊忙活,說:“這不屁話麼,你的替身替你頂了銅錢,你腦殼上還有,那纔出鬼。”
劉瑤瑤父親說:“老人家,這樣就行了?”
彭老頭說:“要那麼簡單,喊我來搞啥子?都讓開,莫擋到起我的路。”
他斜著眼看了我一眼,說:“你看出啥子門道冇得?”
我說:“我感覺得到,這屋裡有啥子東西,但是看不到。”
彭老頭說:“你要是這麼就看到了,那也就不是鬼咯。”
我問:“怎麼個說法?”
彭老頭說:“鬼是陰物,火焰高的人是看不到滴。走夜路的時候,為麼子有的人看得到鬼,有的人看不到?就是因為人身上火焰的關係,火焰高,百邪不侵。火焰低,各種臟東西,就像走馬燈樣,在你眼前晃,你講怕不怕。所以啊,輕易不要走夜路。一定要走夜路,也要跟火焰高的人一起。”
我問:“那啥子人火焰高,啥子人火焰低?”
彭老頭說:“用你們科學的話說,那就是生命力強,精力旺盛的人,火焰高。相反,火焰就低了。你看久病纏身的人,是不是容易遇到鬼,就是這個原因了。”
我說:“原來是這樣嗦。那是不是火焰高的人,就看不到臟東西了?”
彭老頭說:“那也不是這麼絕對。牛是通靈的,用牛眼淚抹在眼睛上,一樣可以看到。我們引路人,也有特殊的手法,可以添火,也可以滅火。隻要把一個人身上的火焰拍到一定程度,還是可以看到的。”
他隨即給我講了下添火滅火的手法。食指主木,中指主火,以火點木,自然越燒越旺。
他講著比了個手勢,我看到他用中指點在食指指甲上,從下往上,在自己兩邊肩膀上拍了一下,說:“這是添火的手勢。”
他接著用拇指點在小指上,其他三個手指伸直,從上往下拍了下兩邊肩膀,說:“這是滅火的手勢。”
我心頭震了下,這不是頂天立地局的那天晚上,爺爺通過視頻教給我的手勢麼?難道當時爺爺是讓我把身上的火焰拍弱?回想起來,我拍了兩哈之後,看得到影影綽綽的鬼影,也纔看到那盞黃銅馬燈的。
彭老頭的意思,這是他們匠人的手法,那是不是說,我也是一個匠人?怎麼可能?
我問:“彭先生(先生是對他們這種人的尊稱),你是不是說,這種添火滅火的手法,隻有你們匠人才用得出來?”
彭老頭點了點頭,說:“可以這麼說,身上有匠氣的人,才搞的出來。”
我徹底不曉得怎麼思考了,我用了次滅火手勢,照他這種說法,我身上有匠氣?我自己啷個不曉得?
我說:“有冇得特列?就是不是匠人,也會這種手法?”
彭老頭說:“也不是冇得特列,不是說,晚上走夜路,不要拍人肩膀嘛。就怕一不小心把人肩膀子上的火焰給拍熄老。這種特列並不多,你聽到過幾個把人一哈拍成重症病人滴?”
我問:“重症病人,怎麼講?”
彭老頭說:“你把人火焰都拍熄了,臟東西趁虛而入,不大病一場,那纔出鬼了。”
我恍然大悟。
劉瑤瑤父親看到他們兩個聊得火熱,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,偏偏還不敢胡亂插話。這時候看我們聊完了,火急火燎說:“老人家,能不能先把我閨女的事情解決完了,再聊天不遲啊。”
彭老頭白了他一眼,說:“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在日白撩天(侃大山),把正事搞忘記老?”
劉瑤瑤父親說: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我估計他心裡肯定在想,你們兩個不是在扯卵談經,是在搞麼子?
彭老頭對我說:“老子跟你日了半天白(聊天和撒謊,在我們那方言中,都叫日白,看語境了),你咋就不上道呢。”
我愕然問:“上啥子道?”
彭老頭說:“趕緊的,把你的燈搞出來,擺在女娃娃腦殼上啊,時間不多了。”
我問:“燈?麼子燈?”
忽然想到,莫不是黃銅馬燈?彭老頭怎麼曉得?
我說:“我怎麼搞得出來?”
彭老頭說:“喊你哈唄兒,你還真是哈唄兒。剛纔教了你半天,把火焰拍弱啊,看到黃銅馬燈了,就把它擺女娃娃腦殼上。”
我很無語,但這時候已經冇時間糾結這些了,離十二點隻有五分鐘不到了。用滅火手勢在兩邊肩膀上各拍了下,眼前景色頓時就變了。
隻見角落裡,一隻鬼影飄來飄去,一會兒在劉瑤瑤身邊轉轉,一會兒又在稻草人跟前溜達。估計他在猶豫,到底要把哪個弄去自殺,完成它的索命任務。
黃銅馬燈出現在麵前,但我卻不知道要啷個才能擺得上劉瑤瑤的腦殼。
問彭老頭,彭老頭說:“你乾脆傻死算求。黃銅燈是你的,你才能控製,你想它到哪兒它就到哪兒。你給老子想,女娃娃頭上長個馬燈試試看。”
他講的話很讓人無語,我開始嘗試,但哪是那麼好控製的。有幾次差點打翻燈盞,把劉瑤瑤的頭髮燒個精光。當然,事後他才知道,馬燈的火焰是點不然現實的事物的。
我試了十幾次,林吉吉在一邊說:“搞快點,隻有兩分鐘了。”
他越催我越急,試了十幾次,終於歪歪扭扭,讓黃銅馬燈放在劉瑤瑤頭上了。
彭老頭說:“你站穩到起,千萬莫動。”
也不曉得他暗地裡做了啥子手法,黃銅馬燈燈光像匹練一樣,泄`了下來,把劉瑤瑤護到起。那樣子就好像她身上散發出了一層柔和的光,諸邪辟易。
那隻鬼影自從黃銅燈出來,就像見到鬼樣,躲得遠遠的,這會兒看到燈光匹練,更是亂跑亂竄。
但它根本逃不出這個房間。彭老頭一定做了啥子手腳,把它困在這個房間老。
然後彭老頭用一種奇怪的韻律,唱了一個段子,說:“冤有頭債有主,哪個搶了你的錢,你就找哪個索命。”
提起手上陰陽孩,在房間四壁各拍了幾下,然後我就看到,那隻鬼,毫不猶豫的衝到稻草人身上,兩隻鬼手按在稻草人腦袋上,雙腿盤著稻草人腰,就那麼死死朝下按稻草人的腦袋。
要是平時看到誰擺這個姿勢,我一定覺得很邪惡,這會兒卻說不出的詭異。
然後,稻草人腦袋一低,銅錢落地。
林吉吉說:“半夜子時,銅錢落地,人頭不保。”
稻草人一下跳起三米多高,頭朝下,直直摔了下來。
吧唧一聲,腦袋摔斷,滾出去幾米遠。按道理說,稻草人的腦袋是很有韌性的,拿刀砍也不定一時半會砍得斷。就這麼摔了一下,腦袋就掉了?
彭老頭等了一陣,我看見那隻鬼繞著稻草人逡巡了好久,估計也在疑惑,然後從稻草人身體裡揪出一條魂魄。那魂魄任由它拉扯著,彭老頭適時拉開門,從門外兩邊取走一雙鞋,那隻鬼就拉著魂魄,穿過門揚長而去。
我目瞪口呆一哈兒,說:“金錢索命局,這就破了?”
彭老頭冇好氣說:“破個鬼,這是破了女娃娃的金錢索命。”
他指導我收了黃銅燈,我在肩頭火焰上添了火,黃銅燈從眼前消失,那種奇怪的感覺不見了。
我問:“還要怎麼做,纔算是破了局?”
彭老頭說:“先找到立局的關鍵,也就是你們中控室電腦裡頭的東西,不搞出來,還有人要中招。”
我心頭髮急,就要拉著彭老頭去中控室,彭老頭說:“你讓我歇一哈,搞那個替死鬼,差點把老子累死。”
劉瑤瑤父親問:“瑤瑤她冇事了吧。”
彭老頭說:“徹底冇事了,金錢索命局再找不到她腦殼上老。”
劉瑤瑤父親說:“太好了。太感謝您家了。您家說,要好多報酬都可以。”
彭老頭說:“報個屁的酬。說真的,你們一家子給那過替死鬼燒點紙,那纔是正經滴。”
劉瑤瑤父親點頭說:“應該滴,應該滴。我們下山就買紙來燒。”
彭老頭遞過一張紙,說:“這是那過替死鬼的生辰八字,記得一定要燒,要不然那個貪財鬼心頭不滿,找上門來鬨事,莫怪我冇提醒你們。”
我從頭到尾一直在旁邊看,雖然知道劉瑤瑤的事情解決了,但是完全雲裡霧裡,好多事情都不明白,趁彭老頭休息的時候,向他請教。
彭老頭說:“你先找個地方讓我休息哈,明天一起幫你們破了這個局。”
我大喜,找到站長,給他安排了客房。站長一直冇睡,在旁邊宿舍等著,這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,劉瑤瑤冇事,他也鬆了口氣。
彭老頭喊我跟林吉吉到他屋裡,說:“哈唄兒,我老人家還是跟你講哈,到底是怎麼回事,不講我睡不著覺。”
我心想,原來是個藏不住話的老頭啊。
彭老頭說:“我剛纔那麼弄,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。不過事到臨頭,也隻有啷個法子,才能保女娃娃的命。”
我說:“破了金錢索命局,不是更加有效果嗎?”
彭老頭說:“就算找到發動局的關鍵東西,但你曉得他的局勢是怎麼布的,布在麼子地方?”
我搖頭,的確,就算找到發動的東西,誰知道佈局的人,有冇有後備方案?如果一時半會兒破不了局,劉瑤瑤豈不是必死無疑。用替死鬼治標,的確是當時最有效的方法。
彭老頭說:“救女娃娃,最關鍵的就是找替死鬼。那個稻草人,就是她的替死鬼。替她赴局的貪財鬼,其實,就是女娃娃自己。”
我一下子冇轉過彎來。